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这句浪漫而又氛围感十足的话就是出自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

本书的主人公也就是这位九十岁的老人，她没有名字，但她讲述了许多有名字人物的故事，这些人的故事伴随在她生命的长河中：有鄂温克人的洒脱，也有游牧民族的自由自在，有驯鹿，有河流......但更多的是，在时光的消逝中，这些人渐渐消亡的生命。

读完这本书的一半时，感受着一个个生命的死亡，我清晰记得自己一度陷入悲伤中，总觉得生命太脆弱。

后来，再把整本书读完，心态却与之前大不相同，虽然死亡的人数依旧在增加，但也正是这些人的死亡，让我诚然觉得这世间万事皆可原谅。

01 人生，总会有遗憾

达玛拉是我（书中主人公，以下都简称我）的母亲，林克是我的父亲，尼都萨满是我的伯父。

林克和尼都萨满年轻的时候，在跟随祖父搬迁的途中，遇到了爱跳舞的达玛拉。

当时，林克和尼都萨满同时爱上了这个活泼的姑娘。为了公平起见，祖父让林克和尼都萨满比拼射箭，谁赢了就可以娶达玛拉为妻。

在比赛中，林克获胜，达玛拉便嫁给了林克。

嫁给林克的达玛拉，依旧爱跳舞，也是族里最幸福的姑娘。她会与林克在白天眉目传情，在夜晚缠绵于榻。很快，他们的孩子一个又一个出生，日子自在又甜蜜。

后来，因为一场瘟疫，他们的驯鹿大量死亡，为了保证新生驯鹿的质量，林克便去其他族借种鹿。

林克那天出发后，天气骤变，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林克不幸地被雷击中了，永远倒在了丛林中。

林克去世后，因达玛拉嫁给林克后成为萨满的尼都突然就像换了个人：脱去了神衣，丢下了神鼓，每天衣着靓丽、精神抖擞地活跃在达玛拉的面前。

尼都处处照顾达玛拉，甚至为爱跳舞的达玛拉做了一件别具一格、十分好看的羽毛裙子。

时间稍久，达玛拉禁不住尼都的热情，于是开始回应尼都：她会为他制作手套、烟口袋等小礼物。两个人也经常在公众面前彼此眼神热烈。

只可惜，在族中有个规矩：只有弟弟能娶哥哥的遗孀，哥哥却不能娶弟弟的遗孀。

所以，日子久了，达玛拉和尼都的感情都只能在旁人的闲言碎语里和孩子们的反对中压抑着。

渐渐地，达玛拉在别人的言语中，头永远低垂，背也佝偻着，变得神志不清，最后，在儿子鲁尼的婚礼上，她穿着尼都为她制作的裙子跳了最后一支舞后，永远的倒下了。

达玛拉死去后，尼都的精神气也消失了，他变得郁郁寡欢、邋里邋遢。最后，尼都萨满随着达玛拉去了。

与林克相爱时，达玛拉是热烈的，她为他主持家务，为他洗手做羹汤，也为他生儿育女。

但在林克死后，达玛拉的心又被尼都点亮，他们是彼此孤独生活的扶持，是热烈日光下的真情流露。

只是，不管达玛拉和林克的感情再怎么深厚，林克终究是离开了达玛拉，也不管达玛拉和尼都之间有怎样的情感洪流，但他们终究是被世俗陈规所隔离，直至死亡，也没能走到一起。

遗憾是一种勾情未已的韵调，结束了，却是停不下缅怀的激念。

谁的人生没有遗憾，或许正是因为这些遗憾，才让故事更唯美，才让我们深陷其中，有遗憾，才是生命绚烂过最好的见证。

02 人生很多事，早有注定

我的弟媳妇尼浩是一个亭亭玉立，青春活泼的姑娘。

但她美好的生活在她成为萨满之后，便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在一个冬天，有个汉族的男人骑着鹿来到营地，说自己十岁的儿子得了重病，要请作为萨满的尼浩前去救治。

一般，尼浩很乐意救助人，但这次尼浩却皱着眉，心事重重，在出发前，她在自己已出生的两个孩子中，却只泪光闪闪的拥抱了果格力。

尼浩救治完汉人的孩子回来后，大家正抬回从树上摔下来的果格力。

尼浩一进门，就哭着告诉大家，在她出发的时候，她其实就知道：她救活了别人的孩子，自己就要失去一个孩子。

后来，因为类似的事情，尼浩又失去了交库托次、耶尔尼斯涅两个孩子。

尼浩的女儿贝尔娜在经历这些事后因为害怕，所以逃跑了，直到尼浩死后才回来。

天命有定端，守分绝所欲。

尼浩的一生，都在清晰的知道会失去自己的孩子中选择救助别人，我想，这世上没有哪一个母亲能伟大到这种地步。

或许，这一切都在尼浩成为萨满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萨满是神的象征，成为萨满，就代表以众生平等为原则，救助苍生为己任。

有人生，就有人死，就算是神也不能逆转。

03 我们终将与自己和解

伊芙琳是我的姑姑，伊芙琳的悲剧是从嫁给坤德开始。

坤德入赘伊芙琳家之前，就有一个心爱的姑娘，如果不是两家父母插手，坤德会娶那个心爱的姑娘。

得知坤德心另有所属后，在伊芙琳的心里，从此就留下一根刺，这根刺是她的执念，是她的囚笼。

她觉得坤德是胆小鬼，如果坤德当初敢反对父母，也不至于拖累她怀孕。所以，她对坤德从没有好脸色，总是恶语相加。

除了对坤德这样，伊芙琳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张嘴就来，她骂儿子像坤德一样胆小，当她强制儿子娶一个歪嘴的姑娘，儿子以死相逼时，她也觉得儿子根本不敢，只是嘴上说说。

后来，在儿子婚礼的那天，儿子果然上吊自杀了。

儿子自杀后，坤德立起来了，他怨恨伊芙琳，夜夜强暴她，直至她再次怀孕。

越是这样，伊芙琳的执念越深：她憎恨坤德，她厌恶跟他在一起生活。

为了报复坤德，伊芙琳故意在下雪天外出狂奔，最终流产。所以，坤德直至最终也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玛利亚是伊芙琳的好闺蜜，在伊芙琳儿子自杀后，玛利亚的儿子决定要娶伊芙琳儿子留下的遗孀--那个歪嘴的姑娘。

因此，玛利亚把一切罪恶都推到伊芙琳头上，责怪她不该逼自己的儿子结婚，如果她不逼儿子结婚，儿子也不会自杀，而她的儿子就不会想要娶那个歪嘴的姑娘。

伊芙琳不仅不接受玛利亚的指责，反倒是对玛利亚儿子娶在新婚就成为寡妇的歪嘴姑娘这件事冷嘲热讽，最终，两个好闺蜜反目成仇。

在余生的日子里，伊芙琳不是跟玛利亚吵闹怄气，就是对其他人冷言相对，她的状态，就好像要与整个世界为敌。

直至最后玛利亚死去，伊芙琳才慢慢好转。

世界上最大的监狱就是自己的内心，走不出自己的执念，到哪里都是囚徒。

玛利亚的死对于伊芙琳来说就是一个起效的针剂，她们两相亲半辈子，又相斗了半辈子，玛利亚的死，带走了伊芙琳的怨，也一同埋葬了伊芙琳的恨，它让伊芙琳回到最初的时候，也终能与自己和解。

04 人这一生，早晚会告别

我的第一位丈夫拉吉达，是一棵挺拔的大树，在他的怀中，我感觉自己是一缕穿行在山谷间的风。

我的第二位丈夫瓦罗加，是大树上温暖的鸟巢，在他的怀里，我感觉自己是一条畅游在春水中的鱼。

他们我都爱，只可惜，他们都已离我而去。

为了寻找逃跑的娜杰什卡，我在深林里迷路了。在迷路的途中我遇上了黑熊，为了躲避它的袭击，我脱掉了上衣：老一辈说熊不会袭击露着乳房的女人。

就这样，我光着上身，跑到了拉吉达他们的食物仓中。

拉吉达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也是第一个见过我胸部的男人。他不愿意再有别的男人看见我裸着的上身，所以，他娶了我。

婚后，我和拉吉达过得浪漫而又甜蜜，我们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只不过，好景不长，有一次我们遇上大雪，鹿群走丢了。拉吉达在出去寻找驯鹿的途中因为太累而在马背上睡着了，最终，他被活活冻死了。

后来，我时常想念那个伸出手抓一只蝴蝶，然后回过头对我说送你一朵雪花的拉吉达。因为他的离去，我低迷了一阵子。

拉吉达虽然永远地离开了我，但日子还要继续。

在一次迁移营地的过程中，我遇到了让我幸福得晕厥过去的男人：瓦罗加。

瓦罗加像拉吉达一样，为了我，入赘到我们族中，是他教会了我画画，认字，我的日子又像是回到了以前：甜蜜而浪漫。

可是，最终瓦罗加也离开我了。他在护送人回程的路上遇上了黑熊，被黑熊掀了脑壳。

告别，有时是无法避免的宿命，我们或早或晚，都会经历。

与我深深相爱的两个男人，一个因为黑熊，我们相遇，一个因为黑熊，我们分离，黑熊是我幸福的起点，也是我幸福的终点。

这两个我都爱的男人，终究都没能陪我白头到老。而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守着儿孙，望着驯鹿过完这漫长的一生。

结语

生命漫长也短暂，当看尽遗憾，才懂得遗憾是美；当困顿一生，到头来才发现与自己和解才是唯一出路。是注定、是告别，也终将发生。

终其一生，如果我们无法圆满的过完，那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挂怀？反倒是原谅万事万物，才落得一个轻松自在。

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愿你我都是这尘世中想得开的人！